弹琴不谈情 - 第六章 往事：失去02

    第六章　往事：失去02

    明明是十一月，中台湾却没有半点秋冬的气息，这天，社团一群人在玺哥的提议下来到他老家附近，众人也难得有机会一探台中着名的观光胜地：高美湿地。

    当踏上台阶那刻，原本嘈杂的嬉闹声顷刻间嘎然静止，只因为大家纷纷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住，万里无云的苍穹像是被染醉，以落日为中心点，在广阔的天空渲染开来，紫与澄渐层的颜色交错出现着。

    「太美了吧。」孙蔓难掩惊喜，忍不住讚叹。

    「今天运气还不错，云没有很多。」瞥了眼上空，玺哥勾起嘴角，踏在步道上的脚步渐快，没多久他便脱下拖鞋向其他人吆喝，「快来！前面会更漂亮喔。」

    此话一出，所有人将大大小小的拖鞋摆放齐之后，就开始体验赤足踩踏的感觉，当冰凉的感受像电流般窜过全身，抱着跃跃欲试的心态，大家朝着水域的方向前进。

    往前走了十几公尺，他们又再次停下脚步，落日的光形成一道金黄色的纱，静悄悄投射在海面上，余晖并不刺眼却是绚烂夺目，美得叫人难以移开视线。

    原本像是在油画里才会有的画面，此刻却真实映入眼中。

    廖子飞瞠大眼，他也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迷住了，这些年来，他的重心不是打工就是社团，除了校外教学或是毕业旅行，平时根本没什幺机会出去玩，面对眼前美景，他没说半句话，就只是专注凝视，要自己将这一刻的感动狠狠印在心上。

    转过头，悠希的神情也是同样的着迷，他们两人没说什幺，只是极有默契的相视而笑，都因为此刻美景的沐浴而同样的感到幸福。

    就在小俩口后方不远处，孙蔓安静的望着这对佳偶，思绪专注到有人靠近都不自知。

    「我一直以为妳和小飞会因为这件事而翻脸。」看着前方两人依偎着，阿健出奇不意问着。

    孙蔓转过头，只是淡淡莞尔，「没必要呀，而且我也做不到。」

    阿健看她一眼，「妳就真的不痛不痒？如果是我，看到喜欢的女生和最好的朋友在眼前卿卿我我，肯定会受不了。」

    「说完全没感觉那肯定是骗人的，但因为他身旁的人是悠希，就也没关係了。」

    「小飞的女朋友是妳的妹妹，心底不会更五味杂陈？」

    「就某方面来说，一个是喜欢的男生，一个是自己的妹妹，难免会觉得心里酸酸的。不过，假如今天小飞是跟一个我完全不认识、后来才闯入他人生的新女孩在一起，我一定会更觉得不平衡吧，毕竟自己是认识小飞最久的人，也喜欢他这幺多年，却输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，肯定更难接受。」

    话至此，前方的悠希垫起脚，将自己的脸靠近廖子飞的耳际，低头细语不知道说了什幺，只见廖子飞微蹲着身子，听完话以后爽朗的笑开来，原本搂着她身子的力道也更紧了些，孙蔓将这几幕默默的尽收眼底，「但两个都是我爱的人，爱得很深很深，深到只要他们能够快乐，我也会开心，而谁和谁在一起，好像就不是最重要的了。」

    她仰起头，最后缓缓闭上双眼，「因为是悠希，我才能够真心的祝他们幸福。」

    一个小时过去，太阳几乎隐没在浓厚的云层之中，橙、黄等明亮温暖的色调早已不复蹤迹，转而变成深邃的紫和艳丽的鲜红，两种鲜明的颜色看似难以呼应，却又夹杂掺和的恰到好处，彷彿有颗火球在天空炙热燃烧着。

    回程，悠希整个人像只无尾熊，安分守己赖在廖子飞的背上，两个人身上都充满了海风的鹹味，手脚和头髮甚至都有些黏腻。

    眼前的红灯让廖子飞的车速渐缓，他在停下来的空档回过头，轻拍着悠希，「妳别睡着啊，等等还要吃东西看夜景耶。」

    悠希把环抱在廖子飞腰际的其中一只手覆在廖子飞的手上，轻轻唤了他，「小飞。」

    「嗯？」

    「我好喜欢那里，我们以后还要再去喔。」

    「这样可是苦了我耶，妳知道从学校去的话，车程要将近一个小时吗？」

    「不管啦，我觉得高美真的如其名，好美。」她的手在廖子飞的双腿上不停槌打，作势撒娇。

    「知道了知道了，受不了妳。」廖子飞虽然嚷嚷着累，但背后这甜蜜的负担仍旧让他嘴角失守，悠希的请求，他从来就难以拒绝。

    时而滂沱时而绵绵，数不尽的午后雷阵雨，是中台湾初夏的写照。

    从中午之后，天空就被黑压压的气氛笼罩着，孙蔓走到阳台将衣服收进室内，经过客厅，看到悠希正认真做着作业，便朝她走近，「很认真喔。」

    「下礼拜就要评图，还有一堆东西没用。」她一脸无奈。

    放眼望去，桌上散乱的设计稿和几叠布料，让孙蔓不禁苦笑，「显得我好悠闲耶，怎幺搞的妳比较像準考生一样。」

    「唸设计本来就这样，等到真的期末考週的时候，我就会比较轻鬆了。」从繁忙的作业之中抬起头，悠希突然问道，「姊姊以后还会继续唸外文吗？」

    耸了耸肩，孙蔓倒是回答的乾脆，「没意外应该是这样吧，我只对文科有兴趣呀，妳也知道我的数学一向差得很。」

    「有想过要唸哪里吗？」

    她摇头，「这事情还有点久，怎幺突然一直问这些？」

    「因为我想唸h大啊，姊姊要不要一起？」

    「h大？」她愣住，「为什幺要读h大？」

    「因为他们学校很美啊，又离高美很近，有空就可以跑去看海。」悠希双眼发亮，陶醉在那片景色之中，「还有啊，妳记不记得我们后来去夜市遇到的大学生，她当时提到h大的圣诞节，我回来之后查了一下，发现他们圣诞夜的活动真的很有名耶。」

    「妳说的这些理由算是理由吗？」她无语，对这个天兵妹妹的跳跃式思维常常感到没辄。

    但悠希的态度却是意外认真，「我是说真的，而且我也叫小飞把h大当目标啊。」

    「他？」孙蔓不解，「妳确定他对现在唸的东西有兴趣吗？大学继续唸商科？」

    「我叫他去考音乐系呀，那才是他真心喜欢的东西。」

    「好像也是有道理……」

    虽然只是得到微不足道的认可，悠希仍一脸雀跃，「是吧是吧！」构思的同时她的嘴角始终上扬，「但其实最重要的是，如果我们都唸h大的话，就又是三剑客了。」

    摺衣服的动作因为悠希的这句话而静止，孙蔓瞥了一眼正在专心裁布的悠希，眼底的笑意因为她的话而悄然消逝，孙蔓有些不自然的转移话题，「说到音乐啊，我们打算放暑假之后，在农曆七月前去垦丁的白沙湾当作社游，妳也一起来吧。」

    「我？」悠希瞠大眼，指了指自己，「我不算是热音社的呀……而且有些同届的也不认识，去了很奇怪吧。」

    「分妳我干嘛分得这幺细？看妳最近忙作业跟设计展，都没怎幺来社办了，暑假也一定有作业吧？就趁那几天跟我们去南部放鬆一下吧。」

    「知道了。」知道拗不过姊姊和其他社员，加上自己也很久没好好休息了，悠希笑着欣然同意。

    此时，后脑勺附近传来了一阵刺痛感，使她忍不住蹙起眉头，身旁的孙蔓也正巧捕捉到她脸部表情的转变，她不禁关心，「怎幺啦？又头痛？」

    「嗯……」沉吟的同时，悠希用力甩了甩头，想摇走不适的感觉。

    「我看妳最近老是在头痛，是不是都没好好睡觉啊？」她依旧一脸担心。

    「可能校内展览这两週比较累吧。」

    孙蔓抿嘴，最后命令她，「妳今天给我準时睡觉，如果被我发现最近又熬夜到太晚的话，我可是会跟小飞告状的。」

    「知道了。」推了推孙蔓，她要姐姐别为她担心，「爱操心哪妳。」

    「阳光、沙滩、比基尼──」踩在沙滩上，宏恩朝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吶喊着。

    身处在七月份的酷暑之中，这温度可不是普通的折腾人，在炽热阳光的照耀之下，沙滩冒出汩汩热流，光是空气就隐约瀰漫闷热焦躁的气息，才刚赤足踏上沙滩没多久，便被那直冲脑门的滚烫感吓到，热辣辣的高温迅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，大伙赶紧穿上事先预备的人字拖，才没有遭到荼毒。

    这个时节不可或缺的除了人字拖，当然还有吊嘎和海滩裤，相对于这些青春期男孩们的随性奔放，倒是没有女生穿比基尼，孙蔓等人都只是简便的背心搭配短裤而已。

    宏恩他们早已按捺不住性子，东西还没摆好，就逕自奔向大海的怀抱去了，当大致的行李都置妥之后，孙蔓也决定下去踩踩水，毕竟在夏天来到海边，总是要值回点票价。

    「悠希，妳不一起去吗？不是很喜欢海？」防晒乳涂抹到一半，却发现对高美溼地情有独锺的悠希一点动作也没有，这令孙蔓不免有些纳闷。

    从伞底下探出头，身戴草帽的悠希让人看不清她帽檐下的美丽脸庞，但从不停用扇子搧风看来，似乎也是觉得很热，「妳先去吧，我好像有点中暑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。」

    「喝点水吧，看会不会好一点。」从包包拿出一罐冰开水递给悠希，孙蔓顺便看了她几眼，「妳脸色不是很好耶，昨天有睡饱吗？」

    「有啦，我最近都很早就睡了。」

    「那妳赶快一起来喔，不然就浪费钱来垦丁了。」一边说着，孙蔓也离开伞下，往人群的所在过去。

    玩了没多久，小白提议拍照留念，玩的不亦乐乎的廖子飞这才意识到悠希不在身旁，他问孙蔓怎幺回事。

    「她好像有点中暑，我去叫她一起过来拍照。」

    话说完，孙蔓和宏恩朝着大阳伞的方向喊了悠希的名字，没多久，悠希动作轻缓的拿了台相机，朝众人们接近，她不若以往看到美景时那雀跃自在的样子，想必真的是感到身体不适。

    「妳还好吗？」看着她此刻羸弱的模样，廖子飞忧心忡忡的问。

    皱着眉头，她露出勉强的笑容，「应该是天气太热了才会觉得晕，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。」

    当快门按下，第一张合照的每个人笑容洋溢，比着简单的ya，而就在讨论着下张照片该做出什幺表情？要不要用个代表热音社的手势？一道不算小的声响，中止了大伙原本沸沸扬扬的谈话。

    只见悠希倒在一旁，失去了意识。